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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斯堡的寂寞

1999-02-02 来源:生活时报 ●南嫫 我有话说

1997年末,大诗人金斯堡在寂寞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据悉,诗人临终前有两个希望,一是请总统克林顿给他颁发一枚勋章,二是希望《纽约时报》介绍他的生平业绩。诗人怀揣两大愿望,寂寞而去,诗人对人类和人类艺术宗教般的痴迷没有打动更多的人。在北美喧哗的土地上,诗人对世俗最初也是最后的一点要求似乎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动静,美国人正在关注克林顿的“花案”和怎样教训萨达姆。尽管,诗人临死前才说出了他生前不愿说的请求,这最后的请求让我们很容易想起他生前也常常使用的剥光自己的方式,但是诗人的坦荡并没有挽回世俗的更多关注。

诗人生前固守的寂寞在死后继续着,这份寂寞是一个真正凶手的寂寞。早在几十年前,金斯堡就像一个可怜的影子一般在纽约的繁华喧闹中对朋友诉说:“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渴望着死亡,但又夺不去自己的生命。我的灵魂不想让我采取任何行动,不论活下去,还是死掉,思维不能帮我找到任何出路,行动也好像无济于事。”诗人预言了自己死后的寂寞。尽管诗人生前曾经用生命向时代发出过“嚎叫”,尽管诗人的“嚎叫”曾刺伤过许多人,在他死后,无论来自朋友还是敌人,我们能够感到的是时间的流逝带给历史和诗人的空寂。这种寂寞曾让多少人望而却步,做一个时代的反动者谈何容易?对这种寂寞的畏惧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多少伪斗士,我指的是,那些进入混声合唱的既得利益者。然而,历史真正关注的不是混声合唱,而是那些真正孤独但坚守的声音。

对艺术和人类思想表示相对宽容的美国人,曾在1974年,把全国图书奖诗歌奖颁发给金斯堡的诗集《美国的没落》,这是我们可以对美国人民表示敬仰的部分,还有许多许多引人遐想的回忆,让我们对这位极端诗人生前的行为表示敬仰。60年代,金斯堡曾邀请前苏联诗人举办过一场诗歌朗诵会,前苏联诗人沃洛夫斯基夸张地朗读自己的日记,甚至为加强效果脱得仅剩下一个三角裤头。然而,当金斯堡朗读“嚎叫”时,“那些马雅可夫斯基的后裔们不动声色地站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会场。”尽管这样,金斯堡继续在“社会主义苏联”的冷漠之中,宣扬他那“甜蜜的社会主义天使之梦”。

60年代后期,诗人成为反战运动的中心人物,他认为敌人就是对自然发动的战争,他呼吁人类应该回到自然之村去,应该结束工业资本主义的疯狂增长,扼制工业带来的“全球性杀伤”。这时,他的朋友和同志开始反对他的主张,认为他的主张是倒退,因为工业技术的进步已经到了不能再返回“田园生活”的程度。

诗人一生都在痛苦地思考和孤独地战斗中,他的坚持让我肃然起敬,也许,每个历史阶段都会出现一两个时代的反动者,而诗人金斯堡却不仅仅是时代的反动者,他更是以一个时间反动者的姿态在提醒着人类。在诗人无法超越的时间中,诗人为我们歌颂了真正的永恒和神圣:

……

这世界神圣!灵魂神圣!皮肤神圣!

一切神圣!人人神圣!各处神圣!

每个人在房屋中!每日尽在永恒里!

人人都是天使!

不知道为什么,金斯堡没有像海明威那样惨烈地自杀,有人曾经设想过这位诗人会在裸泳时被波涛带到大海深处,那里同样是被喧哗包围的寂寞。然而,诗人连这样的“热闹”也没有留给我们,他告诉我们不必想象,他在寂寞中活到了最后一刻。他在最后一刻对人在提出一点小小的请求,这请求向我们袒露了诗人一生都在畏惧他坚持的寂寞,他守到了最后一刻,但是,在最后一刻他又义无反顾地做了自己的反动者,做出了对世俗最为宽容的渴望。

诗人让我想起一首歌,一首惨烈悲壮的歌,可以送给所有的叛逆者:

我吃自己的车,

我吃自己的马,

我吃自己的炮,

——

我吃自己的心。

将!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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